6月26日,四川茂县“6·24”特大山体滑坡救援已经进入第3天,灾害救援的“黄金72小时”已所剩无几。
据官方最新消息,目前已组织州县乡村四级工作力量350人,集中应急安置、投亲靠友、分散安置302人,向受灾群众发放必要生活必需品,保障基本生活需要。
刘芝秀(化名)是这1/302。在嘈杂忙乱的救援现场,她的身影显得异常安静。她穿着一件红褐色外套,手扶着路边的救援车辆,静静地站在忙乱的路边,手上拿着有些破旧的手机,不断查找通讯录中遇难亲属的电话。
每翻找到一个已经遇难的亲属,刘芝秀就抬头看看已成废墟的救援现场——那里曾经是她“三爸”(伯父或叔父)一家居住的地方,也是她小时候经常玩耍的所在。
今天上午,遇难者亲属陆续从安置点叠溪镇小学校赶到救援现场。按照当地风俗,亲人去世后的第三天,赶得及的亲属都要回去祭拜。刘芝秀带上纸钱、香,在救援指挥中心附近等着进入现场的通知。她特意带了瓶白酒,“三爸喜欢抿两口,给他尝一点。”
家属越来越多,相互问候几句,留下的是更多沉默和叹息。
“最可怜的是娃娃。”说起“三爸”家的变故,刘芝秀叹了口气,“今年刚刚中考完,回屋头耍,哪个想得到就成这个样子了。”
黄永树也想不到,自己进山采药两天,归来时生活竟然全变了。
灾害发生前一天,新磨村村民黄永树和姐姐黄永丽夫妇、妹妹黄永蕾,还有新磨村村民吴强,结伴前往附近的山上采挖中药重楼。就在第二天,美丽的村寨已被山石掩埋。
6月25日,在山中采药两天后,黄永树终于被联系上了。在去安置点的路上,得知噩耗的黄永树失声痛哭。在这场灾难里,她的丈夫、17岁的女儿以及哥哥嫂嫂一家,都失联了。
“她的命运实在太惨了。”黄永树的“大姑子”王静(化名)向记者介绍了更详细的情况:2008年汶川地震时,黄永树一家就失去了一个孩子;这次灾难过后,家中只留下一个弱智的女儿,两位年迈的老人,还有兄嫂家的儿子。
昨天和今天,黄永树粒米未进。从外地匆忙赶来的王静和丈夫一边照看着4个老幼,一边不停劝她:“为了娃儿,生活的希望也不能放弃。”
为了这份希望,现场的官兵也依然在一线尝试着。
武警水电部队第三总队是本次救援的重要力量之一。截至26日19时,他们已累计拓宽修整道路1120米,疏浚拓宽河道200米,翻渣11500立方米,生命体探寻搜救2000平方米。
武警水电第三总队副总工程师、本次武警水电部队技术指导组组长覃北恩告诉中国青年报·中青在线记者,现场工作分为搜救阶段、道路保通和河道疏浚三个阶段。目前三阶段的工作正在交替进行。
但守护希望并不容易。仅今日,现场的救援官兵就收到了不止一次暂时撤离滑坡山体危险区域、暂停作业的通知,次生灾害的威胁依然很大。覃北恩说:“上面有20万方左右的土石方还有可能发生塌陷。”
据地质专家今天分析,滑坡体西侧裂缝贯通,东侧临空,变形体前缘已出现了小规模的垮塌,初步判定变形体处于蠕动变形的不稳定阶段。
灾难在一分钟之内到来,留下一地的碎石块和止不住的泪水。
一位在现场参与救援的乐山消防战士说:“我们脚底下都可能是人。”如何精准定位到人的位置,正是覃北恩的工作内容之一。24日晚,覃北恩利用滑坡前的地形图确定房屋可能的位置。第二天一早,武警水电部队找到3位当地的老乡,将11户房屋的位置定位后,利用5套生命探测仪进行多维探测。
当他们扫过一片土地数次都没有任何生命信号时,现场只能动用挖掘机逐层清理。清理过程中,武警水电部队专门配有安全观察员和搜救观察员,前者保证随时观察了解滑坡体的情况,保证救援人员的安全;后者时刻仔细观察现场有无生命迹象。截至今天中午,他们已经在两个地方发现了房子,每次都要挖三四米,才能看到房屋的痕迹。
他们还没能在现场成功救出任何人。这支部队中有很多人参加过深圳山体滑坡、甘肃舟曲县特大泥石流灾害的救援工作。对比深圳山体滑坡,覃北恩说:“岩石比土还难控制,对生命探测仪有一定影响。”
他们的另一个重要任务是道路抢通和河道疏浚:在灾区现场,要继续修整和保障两条公路;在水深达2~2.5米的湍急河水中,要修通过水道路。
危险并没有远离。据覃北恩介绍,现在上下游水位差约4米,在山体滑坡中幸免于难的两河口村,目前水位线已达警戒高度。如果恰逢雨量增大,两河口村可能由于河道堵塞而被淹。根据国家防汛抗旱总指挥部办公室等部门专家的意见,他们必须按照十年一遇的标准疏浚河道。短短两公里距离,覃北恩预计需要扩挖6个地点。
在危险中,人员搜救依然要“千方百计”地进行。当家属提着祭奠的纸钱痛哭着进入现场,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已进行了全州地质隐患排查。在能够作业的时间,救援官兵拿着探测仪不断扫过现场的乱石表面。他们曾捕捉到生命的信号,可是剥掉最上层的土石之后,探测仪检测到的信号不强反弱。这样的过程不断持续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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